我自小被太后收养,受到了公主般的庞爱,又与当今皇上一同长大。
宫中人人都以为我会成为他的妃子,可他中***后,宁愿在冷水里泡一天一夜,也不愿碰我一下。
重生后姜静慈想通了,与其跟无心的帝王耗一辈子,不如找个对自己好的人嫁了。
阁老家的公子温润有礼,忠勇侯家的公子英勇俊俏,镇国公家的世子温柔和气,姜静慈掰着指头算着可谋划的人选。
当太后为了侄女向新帝讨要恩赐时
新帝平静地看着姜静慈红着脸小声的回道:“臣女,想……想求陛下给臣女赐婚。”
平日里温润宽和的皇帝眼中乍现戾色,手中把玩的玉扳指碾个粉碎。
我是太后的亲侄女,自小把我带回宫中养着,有奶娘,有宫女伺候我。
那年,皇上五岁,太后垂帘听政。
皇上见到我后,很是不喜,觉得我夺了太后对他的宠爱。
可太后说了,我这个糯米团子,没人会不喜欢。
御花园的花开的是真好,我却怎么也够不着想摘的那一朵。
太后和一众宫女在后方笑我。
皇上来了,他毫不费力的帮我摘了好几朵花,还略带埋怨地对太后说:“母后,您惯会戏耍于人。”
他可真高啊,哦对,毕竟都十岁了。
我希望我长快些,但他摸着我的说:“还是不要长大的好。”
秋风萧瑟,我颤抖了一下。
不知是冷的,还是被他眼神吓到了。
他十五岁开始,便渐渐的同我疏远了。
嬷嬷说他忙于政务,抽不出来时间。
可我上次分明偷偷看到他在同王家小姐一同品茶。
太和十八年,皇上选秀,王家小姐德才兼备,封为皇后,同时还选了两个美人,一个婕妤。
也是那天,太后拉着我的手怜惜地说:“是哀家对不住你啊,你是受了哀家的连累。”
……
缓缓流云,徐徐惠风,愈渐愈慢的丝乐声,使得人更加困倦了。
姜静慈手撑着香腮,闭着眼睛,头一点一点得随着节奏快睡了过去。
倏然,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姑娘?”
“姑娘?”
“姑娘快醒醒啊,太后娘娘马上就要到了!”
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响,她想睁眼,却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,意识混沌又模糊,彷如遮天的云雾。
太后娘娘。
那是她的姑母。
可、可姑母不是三年前已经薨逝了吗?
睫毛如蝴蝶振翅般轻颤,缓缓睁开眼,一双美目带着浓浓地困意,神情茫然地环顾四周。
头上是平棋格样式的天花板。
左侧的是菱格花纹的支摘窗。
右侧是紫檀镶金的山水挂屏。
熟悉的感觉令姜静慈心中惊诧不已,这地方,不就是慈宁宫的暖阁吗?当初姑母在世时,她一旦入宫,便会住在此处。
可自打姑母过世,慈宁宫便被封起来了,任何人不得入内,她怎么会这里?
而且……她不是刚咽下最后一口气吗?
秋玉见自家姑娘怔怔出神,忍不住直起身子,伸手在姜静慈眼前晃了晃,疑惑道:“姑娘这是怎么了?”
闻言,姜静慈回过头看向秋玉,这丫头竟面色红润好好的站在她面前,没有被罚入浣衣局,更没有意外掉进井里。
看着眼前的一切,她忽然有种陷入梦境的错觉,就像是重新回到了上辈子,未入新帝后宫那时。
姜静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,竟然痛得她一哆嗦!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宫女太监的请安声,姜静慈思绪回拢,只见她的姑母——魏国太后扶着崔嬷嬷的手缓缓走了进来。
看清了眼前人,姜静慈心里一紧,随着福礼的动作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姑母故去后,她独自在宫中熬了整整三个春秋,其中悲寂,大抵无人能懂,此时心中五味杂陈,胸中似有层层热意涌动。
太后径直走过去,弯腰将她扶起,露出慈爱的笑容,慢声道:“棠棠,身子可好点了。”
姜静慈听着姑母唤着她的小名,鼻尖微酸,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,顺着她的话回道:“谢姑母关心,已好多了。”
太后拍了拍姜静慈的手,“姑母知道,这样做是让你受委屈了,只待事成,天大的委屈姑母都替你讨回来。”
说罢,太后给崔嬷嬷递了个眼神,紧接着崔嬷嬷便将一个食盒端了过来。
太后笑道:“里面是备好的醒酒汤,棠棠,你便替姑母去一趟罢。”
姜静慈看着食盒上的龙纹,脑海中似有什么“轰”地一下炸开了。
这醒酒汤,便是她入宫门的钥匙。
“莫怕,到时候一切都有哀家为你做主。”
太后把食盒递到她面前,姜静慈面色发白地接过。
姜静慈被崔嬷嬷和宫女拥着朝外走,微风拂过,廊下的桂花花瓣簌簌而落。
思绪纷飞,往事接连涌入眼帘。
元熙元年九月十三,也就是前世今时。她入宫为姑母祝寿,看戏时多吃了几口酒,有些头晕,姑母便让她先回暖阁休息。
不久时,姑母让她前去望云阁送醒酒汤。
望云阁里有谁,她心如明镜。
新帝登基不久,便逢太后生辰,哪怕素来不善饮酒,也要做足面子。皇帝举杯陪太后喝酒的样子,任谁看了都要称一句母慈子孝。
酒过三巡,宾客散去,皇帝弃辇步行回到望云阁休息。明眼人都看的出来,这天子有些醉了。
姑母命她此时去送醒酒汤,自然是刻意安排的。
她是姜家嫡女,深知家族多年精心之教养,便是为了她能当上皇后,好延续姜家世代荣光。
而当时她对皇上心存爱慕之心,一心想入他的后宫伴他身侧。
可惜机关算尽,谁也没能算计那位看着温润实则冷漠心狠的皇上。
前世她也是这样来送醒酒汤,乖乖地听从姑母安排,喂了皇上几口醒酒汤后,咬牙解开衣襟前的扣子,脱下外裳,伸出细白的手臂,颤颤地环住了他的腰。
可还未等姑母安排的人闯进来坐实她与皇上的肌肤之亲。
却先一步等到了贤太妃。
而贤太妃身后,不仅站着她的亲侄女谢明珊,还有半个太医院。
外头贤太妃大声呵斥着守门宫女,看瞧着要推门而入,她吓得几乎要弹起来,可就在这时,身边早就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。
铁钳似的手臂落在她的身上,绝了她的去路。
贤太妃甫一进门,便见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。
四目相对,贤太妃状做惊恐,似笑非笑道:“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,扰了姜姑娘的好事。”
太医齐齐背过身子,还不等她出声,谢明姗便跟着嘲讽道:“未出阁的姑娘就这么急着宽衣解带,姜家还真是好教养。”
如此动静,将榻上的男人吵醒了,他捂着额头坐起来,那双狭长的凤眼扫了一眼在场的人,经过她时,姜静慈如临刀山火海。
贤太妃和谢明姗赶紧朝他行礼问安。
当时她鼓起勇气用余光觑了他一眼,瞥见他薄唇微启:“都滚出去。”
姜静慈攥着拳头,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总管太监李福及时赶到,将贤太妃劝走了,而她也面红耳赤的从望云阁逃离。
太后虽然施威压下了流言,但这世上就没有能包住的火。
她终究还是损了名声。
后来,姑母又使了各种法子,终是让新帝纳了自己。她费尽心机的邀宠,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,可那个男人也未多对她另眼相待。
没有恩宠,何谈名分,姜家想要再出一个皇后的梦彻底碎了。
姜静慈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情,越来越迈不开步子。
她不想去送醒酒汤了,只想赶紧逃离皇宫。
……
崔嬷嬷见姜姑娘越走越慢,便出声提醒道:“三姑娘,莫要误了时辰。”
姜静慈心知时间紧迫,得趁着新帝还未醒酒进去才容易成事。可眼下,她根本不想成事。
姜静慈敷衍地朝崔嬷嬷点了点头。
没多久,便瞧见了望云阁的大门。
守门的宫女见到姜静慈一行过来了,小步迎了上来,压低声音道:“姑娘快些进去罢。”
姜静慈心中苦笑,看来还是逃不过了。
姜静慈推门而入,四周阒寂,空气中弥漫的酒味,和淡淡的龙涎香。
绕过屏风便瞧见躺在榻上的男人。
入眼的,是同记忆力一般无二的清俊面庞。
男人此刻蹙着眉头,双目紧闭,面颊微微泛红,衣襟大敞四开,似乎是被他自己扯松了,姜静慈的目光滑过那凸起的喉结,如被烫灼一般连忙移开眼。
姜静慈她强作镇定地把食盒放在桌上,打开盖子,低头搅拌着手中的汤药,紧张地手微微发抖。
依着那三年对他了解,他根本不会喝下这种来路不明的汤药,她只需拖延时间,做个样子便是了。
姜静慈双手拖着温热的玉盏,朝着窗台上摆放的一盆兰花走过去,倒了小半碗汤药在那花盆之中。
姜静慈小心翼翼地朝床榻的方向瞄了一眼,见那人还在沉睡。
不由松了一口气。
可在这间满是他气息的屋子里,她浑身都不舒服,一直紧绷着。
她将玉盞重新放回食盒之后,便规规矩矩地坐在远处的绣凳上。
姜静慈心中默念,这一回,我不脱衣裳,也不算计你了,让我平安度过罢。
心中焦灼紧张了差不多一刻钟,外头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。
姜静慈压了压睫毛。
……
贤太妃前脚得知皇帝去了望云阁,后脚便找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去探探情况。
宫人回报:望云阁门前不见总管太监李福,只有两个守门的小宫女,一直回头回脑,像是在等什么人。
贤太妃一听,便笃定有鬼。太后那点心思举宫皆知,只怕这一出便是为了她那侄女铺路所谋划。
遂以担心陛下安危为由,带领太医院众人和谢明珊直奔望云阁。
乌云遮去皎月,风声飒飒。
望月阁前,贤太妃目光凌厉看着挡在门前的崔嬷嬷,愠怒道:“放肆!我担心皇上龙体,特意带着太医探望,你这奴才却拦着我不让进,莫不是要图谋不轨?”
贤太妃心中冷笑,她倒要看看,姜家嫡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自荐枕席,被她抓个正着,还怎么有脸在宫里待下去。
崔嬷嬷冷汗直流,面白如纸,她还欲说什么却被贤太妃带来的宫人制住。
贤太妃脸上浮着一抹讥笑,正待推门而入。
倏地,那紫檀雕花木门从里头被人打开。
只见一身穿碧色月华长裙的貌美女子走了出来,手中提着一食盒。
她略带惊讶地看着门前的众人,很快便反应过来朝贤太妃行了一礼,“见过贤太妃娘娘。”
贤太妃眯了眯眼睛,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姜静慈。
见她衣衫完好,发髻也未乱。
“这么晚了,姜姑娘怎会在这儿?”
姜静慈颔首一笑,不紧不慢道:“回太妃娘娘,小女奉太后娘娘懿旨,过来给皇上送醒酒汤。不想倒是碰上了贤太妃娘娘,瞧谢姑娘手中端着的,可也是醒酒汤?”
站在一侧的谢明姗脸上一红,抿了抿唇,“姑母担心皇上醉酒不适,特意吩咐太医院熬制了汤药。”
姜静慈笑容不变,又道:“可真是巧了,太后娘娘和贤太妃娘娘皆是一片慈母之心。”
贤太妃曾在新帝幼时给过其恩惠,新帝对贤太妃很是敬重。而太后占着嫡母的位置,在新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二人关系并不亲近。当初谁也不会想到,三王之乱后,会是默默无闻的六皇子登上大宝。
贤太妃仗着与皇上的旧日情份,也想让谢家出一位娘娘。
贤太妃和她姑母不愧是在宫中共处了这么多年,就连塞侄女的方式都差不多。
此时气氛有些微妙,姜静慈也不想多留,“既然太妃娘娘和太医都来了,那小女和崔嬷嬷便先告退了。”
“且慢!”贤太妃话音一转,“你手里的汤药给太医瞧瞧。”
话音一落,姜静慈和崔嬷嬷一同抬眸。
贤太妃朝身后的太医道:“皇上的龙体,可关乎社稷大事,还请李太医仔细看看,皇上入口之物需万分谨慎。”
贤太妃可不相信太后只是让姜静慈过来送碗醒酒汤。
“太妃娘娘这是质疑太后娘娘送来的汤药有问题?”崔嬷嬷挡在姜静慈面前,沉着脸质问道。
贤太妃轻撩了一下眼皮,身边的嬷嬷便开口道:“住口,哪有奴才问主子话的。崔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,怎么如此不知规矩!我们娘娘没有罚你,已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了。”
崔嬷嬷气得脸色涨红,姜静慈拉了拉她的手,让她别在这个时候吃亏。
她倒要看看贤太妃带来的太医能看出个什么东西来。也不怕把皇帝吵醒惹得他发怒。
这会儿的动静,可不比上辈子贤太妃来抓奸的动静小。
须臾过后,李太医放下醒酒汤,朝贤太妃摇了摇头,“回禀太妃娘娘,这汤药没有问题。”
贤太妃脸上有些挂不住,冷眼盯着姜静慈。
清白已证,姜静慈心中的巨石稳稳落下。
依着前世的记忆,这位新帝虽面上温润宽和,却最是厌恶后宫里的尔虞我诈,眼下她虽占了上风,但深究起来,姑母调走总管太监,又让她私闯帝王宫殿皆不是小事。
得赶紧走才是!
姜静慈再行一礼,柔声细语道:“今日乃是太后寿辰,皇上仁孝,便多喝了几杯,好容易才睡下,贤太妃有什么事不如等改日再说罢,莫要扰了皇上清梦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,贤太妃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。
众人匐着身子退下,朱门吱呀一声关上,榻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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